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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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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婉儿离去后,苏晚清独自在院中石凳上坐了许久。夜风渐凉,带着初秋的寒意,却始终吹不散她心头那团越来越浓的迷雾。今日宫宴的惊险,太子的狠毒,萧绝的相护,苏婉儿的怨毒,还有那枚意义非凡的同心玉……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,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思,却又无法回避的可能。她指间摩挲着那枚温润的同心玉,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个细节——在她被乱棍打死的那天,似乎看见远处高楼上立着一道玄色身影。当时只当是错觉,如今想来......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思绪,对着空寂的庭院轻声唤道:“影。”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,一道黑影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不远处,恭敬垂首:“小姐有何吩咐?”苏晚清没有回头,目光依旧落在虚无的夜色中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:“王爷他……可曾与你……或是与旁人,提起过从前的事?比如……很久以前的事?”影沉默片刻:“王爷从不与人谈及私事与往事。”这个回答本在意料之中。苏晚清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失望,轻叹一声,正欲起身回房,却听影又低声道,语气带着罕见的犹豫:“但是……王爷的书房内间,一直单独收着一幅画像,珍而重之。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,转身看向影:“什么画像?”“属下不知具体。”影微微摇头,“那画像收在一个紫檀木锦盒中,王爷从不让人靠近,也从未当众展开过。属下也只是偶然一次见王爷对着那锦盒出神。”这一夜,苏晚清辗转难眠。影的话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。前世今生的种种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交织翻涌——萧绝初次相见时那过于复杂的眼神,他一次次看似巧合实则精准的相助,他赠予的碎玉信物,还有方才那枚寓意非凡的同心玉……那个被她刻意忽略、压在心底的猜想,此刻如同破土的幼苗,越来越清晰,几乎要冲破迷雾。他是否也……记得那一世?次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苏晚清便已起身。镜中的女子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她不能再被动等待,必须去寻求一个答案。她径直来到了摄政王府。萧绝的书房依旧如她记忆中那般肃穆,并且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感。他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批阅奏章,玄色常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。见她进来,他只是略抬了抬眼,手中朱笔未停:“有事?”苏晚清走到书案前,没有像往常一样行礼,而是将一直紧握在掌心的那枚同心玉轻轻放在光滑的案面上:“这玉符太过珍贵,意义非凡,臣女……受之有愧。”萧绝笔尖微顿,一滴朱墨险些晕开,他放下笔,抬眸看她,目光深邃:“既给了你,你便收着。”“王爷为何……”苏晚清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直视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,“为何待臣女这般特别?一次次出手相助,赠玉护身……这一切,可是因为……前世之事?”最后四个字,她几乎是用气音吐出,却在寂静的书房中清晰可闻。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骤然凝固。窗外树叶的沙沙声,远处隐约的鸟鸣,都消失了。萧绝周身那层常年不化的冰霜似乎出现了裂痕,他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,震惊、探究、恍然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痛楚。他缓缓向后靠入椅背,沉默了许久许久,久到苏晚清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,他才低沉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“你……想起来了?”“果然……”苏晚清闭了闭眼,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下,却砸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疼,“王爷也是重生之人。”这句话,如同惊雷,在两人之间轰然炸开,揭开了跨越两世的秘密。良久,萧绝才用一种极其缓慢、仿佛承载了无数沉重过往的语调低声道:“那一世……我收到消息赶去时,终究……是去晚了。”只这一句,便让苏晚清的眼眶瞬间红了,酸涩之意直冲鼻尖。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倒在血泊中、浑身剧痛、意识逐渐抽离的自己,看见了苏婉儿和太子得意的嘴脸,也看见了……那道始终站在遥远之处,沉默而模糊的玄色身影。原来,那不是幻觉。“为何......”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“为何前世从不曾靠近?”萧绝的指尖轻轻拂过案上那枚温润的玉符,目光落在其上,带着一种穿越了时光的悠远与黯然:“因为你年少时曾说过……我最是吓人,让你害怕。”苏晚清彻底怔住了。一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浮上心头……那时她不过七八岁年纪,随母亲入宫参加宴会,在御花园的角落里,撞见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萧绝。他独自一人站在梅树下,神情冷峻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。她被那冰冷的气势吓得立刻躲到了恰好路过的、当时尚且温和的太子萧元启身后,小声嘟囔了一句:“那位哥哥好生吓人。”……一句孩童时代无心的话语,一句她自己早已忘却的戏言,竟被他记了一生一世,成了前世他默默守护却从不靠近的枷锁?“所以这一世……”她声音哽咽,“你早早布局,引我入局?那些巧合,那些相助……”“是。”萧绝坦然承认,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那一世我顾虑太多,错得太久,以至于追悔莫及。这一世,既然苍天给予重来的机会,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。”真相大白,苏晚清心中百感交集。原来所谓的巧合,都是他的处心积虑;所谓的相助,都是他的精心布局。“那块碎玉……”她忽然想起最初的信物,“你当初给我看的那块碎玉……”“是你及笄礼那日,不小心摔碎的那支羊脂玉簪。”萧绝没有丝毫隐瞒,他起身,走到书架旁,熟练地开启一个隐蔽的暗格,从中取出一个略显陈旧的锦盒。他将锦盒轻轻放在她面前。苏晚清伸出手,指尖微颤地打开盒盖。里面,几块碎玉被金丝细细镶嵌拼接,虽然无法复原,却也被精心保存。而碎玉旁边,还静静躺着一卷小巧的画卷。她拿起画卷,缓缓展开。画纸上,是一个身着及笄礼服的少女,眉眼弯弯,笑靥如花,正对着为她簪钗的母亲露出明媚无忧的笑容。那是及笄礼那日的她,全然不知命运的急转直下,不知不久后母亲便会病逝,而她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与最终的惨死。“我不知……你也是重生而来。”萧绝的声音在身旁响起,低沉而温柔,“原想着,这一世,只要能护你周全,让你平安喜乐,便足矣。”苏晚清的指尖轻轻抚过画中那张稚嫩而充满朝气的容颜,冰凉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,滴在陈年的宣纸上,晕开小小的湿痕:“上一世,我死得好冤......”“我知道。”萧绝轻轻将她拥入怀中,“这一世,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。”这个拥抱跨越了两世,带着血与泪的重量。苏晚清靠在他怀中,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安心。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苏晚清忽然想起正事,她微微退出他的怀抱,拭去泪痕:“那太子与北狄……”“已经查清一部分。”萧绝眸光转冷,恢复了平日的锐利,“他确实与北狄三皇子有秘密往来,想借北狄之力扳倒我,扫清他登基的障碍。那日宫宴上失控的白狼,经查实,正是北狄大祭司亲自下的手笔。”“大祭司?”苏晚清立刻联想到王氏密室中那个诡异的祭坛,“莫非与王氏有关?”“王氏不过是枚棋子,甚至算不得核心。”萧绝走回书案,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她,“真正与太子接头,主导此事的,是北狄那位以野心和手段著称的三皇子。”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,却触目惊心:北狄助太子铲除萧绝,稳固地位,顺利登基;太子登基后,则需割让边境咽喉三城给北狄。“好一个卖国求荣的储君!”苏晚清气得指尖发抖,将信纸攥得紧紧的。“不仅如此。”萧绝又从袖中取出一样用丝绢包裹的物件,小心展开,“你看看这个。”那是一块残缺的羊脂玉佩,只有半弯月牙形状,纹路古拙。苏晚清只看了一眼,便猛地从自己颈间扯出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——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。她将两块玉佩缓缓靠近,边缘的断裂处严丝合缝,纹路完美衔接,拼合成了一轮完整的圆月!“这是……”她震惊地抬头,心跳如鼓。“这是从我们抓获的一名北狄三皇子心腹暗卫身上搜出来的。”萧绝沉声道,目光凝重,“二十年前,导致你外祖一家男丁尽数战死沙场、母族衰落的那场边关大战,恐怕……背后另有隐情。”苏晚清握紧那合二为一的玉佩,冰凉的触感几乎要沁入骨髓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她一直以为母族是力战不敌,壮烈殉国,如今看来,恐怕是遭到了卑鄙的背叛与出卖!“我要亲自去审问王氏!”她咬牙道,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。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,王氏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,早已不复往日丞相夫人的风光体面,头发蓬乱,衣衫褴褛。听到脚步声,她抬起头,看到苏晚清时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像是受到刺激般疯癫地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……是你!你是来看我笑话的?来看我现在有多惨吗?!”苏晚清面无表情地走到牢门前,隔着粗壮的木栏,冷冷地看着她:“我只问你一件事。”她亮出那已经拼合完整的玉佩:“二十年前,边关那场大战,你都知道什么?”王氏的笑声戛然而止,像是被扼住了喉咙,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玉佩,瞳孔骤然收缩,脸上血色尽褪:“你、你怎么会有这个?!它应该已经……”“看来你认得。不仅认得,还知道它本该不存在了。”苏晚清逼近一步,目光如刀,“说!我外祖一家,苏老将军和他的儿子们,究竟是怎么死的?”王氏的眼神疯狂闪烁,不敢与她对视,声音也变得虚浮:“自然是……是战死的,力战而亡,为国捐躯……”“是吗?”一个冷冽的男声从阴影处传来。萧绝缓步走出,站在苏晚清身侧,“那为何,这块本应随苏老将军殉国的贴身玉佩,会出现在北狄三皇子的心腹暗卫身上?”看到萧绝出现,王氏最后一丝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,她瘫软在地,涕泪横流:“我说!我都说!是、是苏丞相……是他通敌卖国,把边境的布防图卖给了北狄……才导致苏家军全军覆没……”虽然心中早已有所猜测,但亲耳从王氏口中听到这残酷的真相,苏晚清还是踉跄了一步,浑身冰凉,仿佛瞬间坠入冰窟。原来,害死她母族全家,害得母亲郁郁而终的罪魁祸首,竟是她那个道貌岸然的亲生父亲!“为什么?”她声音嘶哑,几乎泣血,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!”“为什么?”王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再次疯狂大笑起来,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嘲讽,“因为你外祖挡了他攀附更高权位的路!因为你母亲出身将门,性子刚直,碍了他结党营私、左右逢源的眼!他需要投名状,需要扫清障碍!”极致的愤怒与悲恸之后,是彻骨的冰冷与死寂。苏晚清缓缓站起身,俯视着地上状若疯癫的王氏,眼中最后一丝对于这个家族的温度也彻底消失,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与决绝。“多谢你告诉我真相。”她转身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看在这份‘功劳’上,我会让你……死得痛快些。”走出阴暗压抑的天牢时,外面已是夕阳西沉,漫天晚霞如血般绚烂。苏晚清望着天边那一片凄艳的红色,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却冰冷刺骨的空气,轻声道:“王爷,我想去见见‘父亲’。”她要亲口去问一问那个男人,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权势,他究竟能狠心绝情、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17: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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