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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险柜里,锁着一张女人的照片。不是我。他的卧室,唯一能挂着画像的墙上,是那个女人。不是我。他每个月砸上百万,维护一个花房,因为那个女人喜欢。花的钱,不是我的。直到那天....他在她的墓碑前,掐着我的脖子说:“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。”我才终于明白。影子,永远也变不成月光。可他不知道的是.....当年在那场车祸里.....接下来,轮到你了1“把这条裙子换上。”傅承砚的声音没什么温度。就像他的人一样。冰冷的,带着命令的口气。他把一个盒子推到我面前。是某个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。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,领口有精致的蕾丝。我看着那条裙子,胃里有点不舒服。又是白色。结婚三年,我的衣柜里,除了白色就是米白。因为姜遥喜欢白色。“我不喜欢这条。”我小声说。手指攥紧了自己身上的灰色家居服。傅承砚抬起眼。他的眼睛很好看,是那种深邃的黑。可看我的时候,里面从来没有光。只有审视。“俞筝,别耍小脾气。”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。“今晚有个晚宴,穿得体面点。”体面点。就是穿得像姜遥一点。我懂。我没再说话,拿起盒子,走上二楼的衣帽间。镜子里的人,面色有点苍白。长长的黑发,尖下巴,一双杏眼。这张脸,是我身上唯一让傅承砚满意的地方。因为它像姜遥。我脱下衣服,换上那条白裙子。裙子的尺码刚刚好,贴着皮肤,有点凉。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感觉自己像个被操纵的人偶。连穿什么衣服,都由别人决定。半小时后,我化好淡妆下楼。傅承砚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。他听到声音,头也没抬。“好了?”“好了。”我走到他面前。他这才放下杂志,目光落在我身上。从上到下,扫了一遍。他的眉头微微皱起。“口红颜色太深了。”他说。“她从来不用这种颜色。”这个“她”是谁,我们心知肚明。我抿了抿嘴唇。今天我特意选了一支豆沙色。我想让自己看起来,有一点点不同。哪怕只是一点点。“我去擦掉。”我转身想走。“站住。”傅承砚叫住我。他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一股淡淡的雪松味传来,是他身上常用的香水味。很好闻。但也很刺鼻。他伸出手,拇指按在我的嘴唇上。粗糙的指腹,用力地擦过。有点疼。我没躲。他的力气很大,像是要把我的嘴唇擦破。几下之后,他松开手。看着自己的手指。上面沾着一点红。“以后别自作主张。”他的声音更冷了。“记住你自己的本分。”我的本分。就是当一个合格的替身。我点点头。“知道了。”他似乎满意了。转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。“走吧。”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。车厢里很安静。只有空调吹出的冷风。我坐在副驾驶,看着窗外倒退的灯火。感觉自己像是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。透不过气。“傅承砚。”我突然开口。他开着车,目不斜视。“嗯?”“我们结婚三周年了。”我小声说。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。他可能不记得了。果然。他沉默了几秒。然后才开口。“所以?”我的心沉了一下。“没什么。”我转过头,继续看窗外。原来,他真的不记得。晚宴在一个私人会所举行。来的人非富即贵。傅承砚一出现,就成了全场的焦点。很多人上来跟他打招呼。他应付得游刃有余。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。我跟在他身边,也挂着同样的笑。像个精致的摆件。“傅总,这位是嫂子吧?真是漂亮。”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走过来敬酒。傅承...砚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。没介绍我。他从来不在外面介绍我。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傅太太。但没人知道我叫俞筝。我拿起一杯香槟,对着那人笑了笑。正想喝一口。傅承砚的手伸过来,拿走了我的酒杯。“她不会喝酒。”他对那个男人说。然后把酒杯递给路过的侍应生。换了一杯橙汁给我。那个男人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“傅总真是疼老婆。”傅承砚没说话。我知道。他不是疼我。是因为姜遥酒精过敏,滴酒不沾。我拿着那杯橙汁,感觉手心发凉。整场晚宴,我像个提线木偶。他去哪,我去哪。他笑,我笑。他沉默,我沉默。中途,我去了一趟洗手间。出来的时候,在走廊的拐角。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对话。“那个就是傅承...砚的老婆?长得也就一般啊。”“嘘,你小声点。我听说,她只是个替身。”“替身?什么替身?”“傅总心里有个白月光,叫姜遥,听说三年前就没了。你看她,眉眼之间是不是跟那个大明星姜遥有点像?”“你这么一说,还真是!怪不得傅总把她保护得那么好,原来是金屋藏娇,藏了个赝品。”那些话,像针一样。一根一根,扎进我的耳朵里。我站在原地,手脚冰冷。原来,所有人都知道。只有我,还在自欺欺人。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。直到傅承砚找到我。他看到我脸色不对,皱起了眉。“你怎么了?”我看着他。想问他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?可是我问不出口。我摇了摇头。“没事,有点不舒服。”他的手伸过来,摸了摸我的额头。冰凉的触感。“没发烧。走吧,该回去了。”他说着,就拉着我的手腕往前走。他的手很大,很用力。我被他拽着,踉跄地跟在后面。心里,一片荒芜。2回到别墅,已经快半夜了。别墅里很安静。巨大的落地窗外,是黑漆漆的庭院。只有几盏地灯,发出微弱的光。傅承砚脱下西装外套,随手扔在沙发上。他扯了扯领带,整个人陷进沙发里。闭着眼,捏着眉心。看起来很疲惫。我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。帮他解开领带,然后是衬衫的扣子。一颗,两颗。这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事。他没有睁眼。任由我动作。他的喉结动了动。“水。”我站起身,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。还拿来了他的药。白色的药瓶,没有标签。这是他的安眠药。没有这个,他睡不着。我把药和水杯递到他面前。“傅总,药该吃了。”他睁开眼。接过药,仰头吞了下去。然后把水杯递还给我。我接过水杯,放在茶几上。然后继续蹲下来,帮他脱掉鞋子。他的脚很暖。我的手却很冰。“我累了。”他说。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。“那上去休息吧。”我扶着他的胳膊,想让他站起来。他没动。只是看着我。目光深沉。在昏暗的灯光下,显得有些捉摸不透。“俞筝。”他突然开口。“你今天在晚宴上,怎么了?”我的心跳了一下。“没什么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“你听到什么了?”他追问。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强势。我知道我瞒不过他。我沉默了一会儿。才轻声说。“她们说,我是替身。”空气瞬间凝固了。我能感觉到,傅承砚身上的气息,冷了下来。他盯着我。过了很久,才笑了一下。那笑声很轻,却带着刺骨的寒意。“你不是第一天知道。”他说。“现在才来闹情绪,不觉得太晚了吗?”是啊。我不是第一天知道。从我们结婚的第一天起,我就知道了。我们的婚房,是他和姜遥一起设计的。墙上挂的画,是姜遥最喜欢的画家。甚至连床单的颜色,都是姜遥喜欢的淡紫色。这个家里,处处都是姜遥的痕...迹。没有一丝一毫,是属于我的。我的鼻子有点酸。“我没有闹情绪。”我说。“我只是……有点难过。”“难过?”傅承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。他伸手,捏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抬头看他。“你有什么资格难过?”“俞筝,别忘了我们的协议。”“你想要的,我已经给你了。傅太太的身份,用不完的钱。”“你不该有别的奢望。”他的话,像一把刀。把我的心,剖开,血淋淋的。奢望。是啊。爱上他,就是我唯一的奢望。也是我痛苦的根源。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。这张我爱了这么多年的脸。突然觉得很陌生。“我知道了。”我推开他的手。站起身,离他远了一点。“我没有奢望。”我的声音很平静。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。心里的某个地方,好像有什么东西,碎掉了。傅承砚看着我。眼神复杂。他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什么也没说。他站起身,径直走上了楼。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。很久很久。直到身体都僵硬了。才慢慢地走上楼。主卧的门关着。我推开客房的门,走了进去。结婚三年,我们一直分房睡。除非他有需要。我躺在冰冷的床上,睁着眼睛,看着天花板。没有开灯。黑暗中,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。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一下,一下。沉重而缓慢。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傅承砚。那是在姜遥的生日派对上。他穿着白衬衫,站在人群中。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。姜遥挽着他的胳膊,笑得像个公主。而我,只能躲在角落里,偷偷地看着他。那时候我就知道。他和我,是两个世界的人。我从来没想过,有一天,我会成为他的妻子。哪怕,只是一个替身。我曾经以为,只要我努力,只要我对他好。总有一天,他会看到我的。他会发现,我和姜遥是不一样的。他会爱上我,俞筝。而不是爱上一个长得像姜遥的影子。可现在我才明白。我错了。错得离谱。一个人的心,是捂不热的。尤其是一颗,已经死了的心。这一夜,我睡得很不安稳。做了很多梦。梦里,全是傅承砚冷漠的脸。和姜遥得意的笑。第二天,我起得很早。下楼的时候,傅承砚已经坐在餐厅了。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,正在看报纸。桌上放着三明治和牛奶。是佣人准备的。我走过去,在他对面坐下。拿起一片三明治,慢慢地吃着。我们之间,没有交流。就像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。吃完早餐,他起身准备去公司。走到门口,他突然停下。回头看了我一眼。“今天别出门了。”他说。“在家待着。”我愣了一下。“为什么?”“没有为什么。”他的语气很强硬。“我说什么,你照做就行。”说完,他就转身离开了。门被关上。发出“砰”的一声。也把我的心,震得生疼。我坐在原地,看着桌上剩下的大半个三明治。突然就没了胃口。这就是我的生活。没有自由,没有尊严。像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。唯一的作用,就是取悦我的主人。可我,不想再这样下去了。真的,不想了。3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。傅承砚依旧很忙,经常出差。有时候,我们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。就算见了面,也说不上几句话。我开始失眠。整夜整夜地睡不着。只能靠吃药。大把大把的药片,吞下去。换来几个小时混沌的睡眠。我的身体越来越差。脸色苍白得像纸。人也瘦了一大圈。原本合身的衣服,现在穿在身上,都显得空荡荡的。佣人王姨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“太太,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”她不止一次地劝我。我每次都摇头。“我没事。”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。心病,还需心药医。可我的药,早就死了。很快,就到了十二月。天气越来越冷。今年的冬天,似乎比往年都要冷一些。十二月七号。是一个特殊的日子。姜遥的忌日。每年的这一天,傅承砚都会放下所有的工作。陪我,不,是陪“姜遥”一整天。他会带我去姜遥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。吃她最喜欢吃的菜。看她最喜欢看的电影。对我来说,这一天,是赎罪日。是提醒我,我只是个赝品的一天。早上,傅承砚很早就起来了。他没有去公司。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等我。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,神情肃穆。我从楼上下来。也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。不用他吩咐,我自己准备的。我知道,今天,我该穿什么。他看到我,站了起来。“准备好了?”我点点头。“嗯。”我们没有吃早餐。直接出了门。车子一路开往城郊的墓园。墓园里很安静。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。沙沙作响。我们走到姜遥的墓前。墓碑擦得很干净,一尘不染。上面贴着一张姜遥的照片。照片里的她,笑得很灿烂。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。傅承砚把一束白菊,轻轻地放在墓碑前。他蹲下身,伸出手,抚摸着照片上的人。动作轻柔得,好像怕把她惊醒。“遥遥,我来看你了。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“你还好吗?我……很想你。”我站在他身后,看着他的背影。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人。一个闯入者。偷窥着别人的爱情。胃里突然一阵翻涌。我捂住嘴,强忍着那股恶心感。最近,我总是这样。吃不下东西,还总是想吐。我以为是胃病又犯了。也没太在意。傅承砚在墓碑前,待了很久。他跟姜遥说了很多话。说公司的发展,说他最近的烦恼。像是在跟一个活生生的人聊天。而我,就是那个被忽略的背景板。天开始下起小雨。冷冷的雨丝,打在脸上。我感觉有点冷。身体也有些不舒服。“傅承砚。”我忍不住开口。“我们回去吧。”他没有回头。依旧看着墓碑。“你先去车里等我。”他的声音,冷得像这冬天的雨。我没动。雨越下越大。我的衣服很快就湿了。冷意,从四面八方涌来。我又开始觉得恶心。这一次,我没忍住。跑到一旁的树下,干呕起来。什么都吐不出来。只有酸水。难受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傅承砚终于注意到我了。他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眼神里,满是厌恶。“俞筝,你又在耍什么把戏?”他说。“在她的墓前,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?”我的心,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。我抬起头,看着他。雨水,顺着我的脸颊滑落。分不清是雨,还是泪。“我没有。”我的声音在发抖。“我只是……不舒服。”“不舒服?”他冷笑一声。“我看你是故意的吧?”“你想用这种方式,来吸引我的注意?”“我告诉你,别白费心机了。”他伸出手,掐住我的脖子。力气很大,我几乎不能呼吸。我的脸涨得通红。只能徒劳地挣扎着。“俞筝,我警告你。”他的眼睛里,是滔天的怒火。“你永远也比不上她。记住你的身份。”“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!”他的话,像一把重锤。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。我感觉自己的世界,在这一刻,崩塌了。所有的幻想,所有的希望。都变成了粉末。我放弃了挣扎。任由他掐着我。死亡,或许是一种解脱。我闭上眼,等待着窒息的到来。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。他突然松开了手。我瘫倒在地上。大口大口地呼吸着。肺里火辣辣地疼。我趴在冰冷的泥地上,剧烈地咳嗽着。眼泪,止不住地流。原来,我在他心里。是这么的不堪。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,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。“自己回车上去。”他扔下这句话,转身又走回了墓碑前。仿佛刚才的一切,都没有发生过。我趴在地上,很久都起不来。身体,像是散了架一样。心里,更是一片死寂。雨,还在下。我的世界,也下起了倾盆大雨。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。只记得,我浑身湿透,冻得瑟瑟发抖。傅承砚上车后,看都没看我一眼。直接发动了车子。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。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。回到别墅,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洗了个热水澡,换了身干净的衣服。但身体里的寒意,却怎么也驱散不了。我躺在床上,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。还是觉得冷。那种冷,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。晚上,我发起了高烧。烧得迷迷糊糊的。我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火炉里。浑身滚烫,头痛欲裂。我挣扎着想下床找水喝。却一点力气都没有。只能躺在床上,无助地呻吟着。不知道过了多久。房间的门被推开了。傅承砚走了进来。他走到床边,看到我烧得通红的脸。皱了皱眉。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。“这么烫?”他转身出去,很快就回来了。手里拿着退烧药和水。他扶我起来,把药喂我吃下。然后又用冷毛巾,帮我擦拭着额头和手心。他的动作,算不上温柔。但却是这三年来,他对我最耐心的一次。我靠在他的怀里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。眼泪,不自觉地流了下来。我是在奢望什么呢?奢望他的一点点怜悯吗?“别哭了。”他的声音,有些沙哑。“吵死了。”我咬着嘴唇,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。我不能哭。我没有资格哭。退烧药起了作用。我渐渐地感觉不那么难受了。意识也清醒了一些。我靠在他的胸口,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。一下,一下。那么真实。我突然,很想问他一个问题。一个,我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。“傅承砚。”我轻声开口。“你……爱过姜遥吗?”他的身体僵了一下。随即,把我推开。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。他看着我,眼神很冷。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“是吗?”我笑了笑,笑得有些凄凉。“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?我可是她的替身啊。”“我总得知道,我模仿的对象,是个什么样的人吧?”他沉默了。过了一会儿,才开口。“她很好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。“她善良,勇敢,像一束光。”“是她,在我最黑暗的时候,救了我。”救了他?我愣住了。“什么时候?”“四年前,一场车祸。”他说。“我被困在车里,是她把我拖出来的。”“如果不是她,我早就死了。”我的脑子,“嗡”的一声。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了。四年前?车祸?我记得。我当然记得。那天晚上,下着大雨。我打车回家,路过盘山公路。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,撞在了山壁上。车头已经严重变形,还在冒着烟。我让司机停车,跑了过去。看到驾驶座上,一个男人昏迷不醒。满脸是血。我当时害怕极了。但我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。我刚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。车子,就爆炸了。巨大的火光,照亮了整个夜空。那个男人,就是傅承砚。而救他的人,是我。不是姜遥。那天,姜遥根本就不在那里。她是怎么成为他的救命恩人的?一个可怕的念头,在我脑海中闪过。我看着傅承砚。“你确定,救你的人是姜遥?”他皱起眉,似乎对我的质疑很不满。“当然。”他说。“我醒来的时候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。”“她守在我病床边,照顾了我很久。”原来是这样。原来,是她冒领了我的功劳。是她,偷走了我的人生。我突然觉得很可笑。我一直以为,我是姐姐的影子。没想到,她才是我的影子。一个,活在我功劳之下的,窃贼。我看着傅承...砚,一字一句地说。“傅承砚,你搞错了。”“四年前,在盘山公路上,救你的人,是我。”他的脸色,瞬间沉了下来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。“俞筝,你闹够了没有?”“为了争宠,你连逝者都要污蔑吗?”“我没有!”我激动地坐起来。“我说的是真的!救你的人是我!不是她!”“当时我把我的校服,披在了你身上!上面还绣着我的名字,俞筝!”傅承砚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他死死地盯着我,像是不认识我一样。我知道,他想起来了。那件被血染红的校服。他一定还留着。我以为,他会相信我。我以为,他会去查证。可我,又错了。他突然扬起手。狠狠地,给了我一巴掌。“啪”的一声。清脆响亮。我的脸,瞬间就肿了。火辣辣地疼。耳朵里,嗡嗡作响。我被打得偏过头,嘴角流下了一丝血迹。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他打我?他竟然,打了我?“俞筝,你太让我恶心了。”他的声音,冷得像冰。“我最后警告你一次,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。”“不然,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。”说完,他站起身,看也不看我一眼,转身就走。走到门口,他又停下。“明天,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送过来。”“你,净身出户。”门,被重重地关上。我的世界,也彻底地,陷入了黑暗。腹部,突然传来一阵剧痛。我低下头。看到身下的床单,被染红了一片。鲜红的,刺目的红。我的孩子……我的孩子,没了……我伸出手,想抓住什么。却什么也抓不住。意识,渐渐地模糊。在彻底失去知觉前,我只听到自己绝望的哭喊声。5我醒来的时候,是在医院。鼻尖是浓重的消毒水味。白色的墙壁,白色的床单。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动了动手指,感觉浑身都疼。尤其是小腹,像是被掏空了一样。我低下头,看到手背上插着针管。透明的液体,正一滴一滴地,流进我的身体里。病房里很安静。只有我一个人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。很暖。但我却感觉不到。门被推开了。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。是傅承砚的律师,姓张。他看到我醒了,脸上露出公式化的微笑。“傅太太,您醒了。”我没说话。只是看着他。他从公文包里,拿出一份文件。放在我床头的柜子上。“这是离婚协议书。”他说。“傅先生的意思是,希望您能尽快签字。”“作为补偿,城西的那套公寓,会过户到您的名下。”我看着那份文件。“离婚协议书”五个字,那么刺眼。我笑了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他竟然,还愿意给我一套公寓。是觉得愧疚吗?还是,打发叫花子?“他人呢?”我开口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“傅先生很忙。”张律师推了推眼镜。“他今天要去国外开一个很重要的会。”是啊。他总是很忙。忙到,连最后一面,都不愿意见我。忙到,连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,都无所谓。我的心,彻底地死了。再也没有一丝波澜。我伸出手,拿起那份协议。翻到最后一页。傅承砚的名字,已经签好了。龙飞凤舞,跟他的人一样,张扬又冷漠。我拿起笔,在旁边,签下了我的名字。俞筝。一笔一划,写得很用力。像是要把这三年的所有委屈和不甘,都写进去。写完,我把协议递还给张律师。“好了。”我说。“你可以走了。”张律师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干脆。他接过协议,检查了一下。“好的,傅太太……不,俞女士。”他改口道。“祝您以后,一切顺利。”说完,他对我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了。病房里,又只剩下我一个人。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。突然觉得,前所未有的轻松。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枷锁。我拔掉手上的针管。鲜血,瞬间涌了出来。我没管,掀开被子,下了床。换上我自己的衣服。桌上,放着我的手机和钱包。还有一枚戒指。是我们的婚戒。很简单的一个素圈,上面什么都没有。当初,是我自己去挑的。因为傅承砚说,他没时间。我拿起那枚戒指。在手里,掂了掂。然后,走到窗边,打开窗户。毫不犹豫地,扔了出去。再见了,傅承砚。再见了,我这可笑的,卑微的爱情。我走出病房,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。直接离开了医院。外面的阳光很好。照在身上,暖洋洋的。我招了一辆出租车。“师傅,去机场。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。“小姑娘,你脸色怎么这么差?是不是生病了?”我对他笑了笑。“没事,我很好。”我从来,没有这么好过。从今天起。世界上,再也没有傅太太。只有俞筝。为自己而活的,俞筝。我离开了这座城市。没有告诉任何人。我删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。换了新的手机号。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。我去了很多地方。看过大海,爬过雪山。在古老的城墙下,听过流浪歌手的弹唱。我把这三年,亏欠自己的,一点一点地,都补了回来。我的身体,也渐渐地好了起来。脸上,开始有了血色。笑容,也越来越多。我不再失眠,不再吃药。每天,都睡得很好。我开始重新画画。这是我从小的梦想。却因为傅承砚的一句“她不喜欢”,而被我放弃了。现在,我把它捡了回来。我在一个小镇上,租了一间画室。每天,就是画画,看书,喝茶。日子过得简单,又充实。我画了很多画。画山,画水,画路过的风景。画每一个,对我微笑的陌生人。我把这些画,发到了网上。没想到,竟然火了。很多人喜欢我的画。说我的画里,有生命力。有对生活的热爱。我开始接到一些订单。有画廊想跟我签约。有品牌想跟我合作。我的生活,渐渐地,步入了正轨。我以为,我的生活,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。我以为,我再也不会,跟傅承...砚有任何交集。直到那天。我接到了一个,来自国外的电话。是我的一个朋友,她也在国外发展。“筝筝,你快看新闻!”电话那头,她的声音很激动。“傅承砚,他快疯了!”6我挂了电话,打开了电脑。新闻的标题,很醒目。《傅氏集团总裁傅承砚,疑似精神失常,商业帝国摇摇欲坠》。下面,是一张照片。照片上的傅承砚,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。穿着皱巴巴的西装,坐在办公室里。眼神空洞,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。跟他以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,判若两人。新闻里说,自从我离开后。傅承砚就像变了个人。他开始酗酒,发疯。公司的会议,他不去开。重要的合同,他也不签。整天,就是把自己关在别墅里。谁也不见。傅氏的股价,一路暴跌。董事会已经对他提出了严重警告。再这样下去,他总裁的位置,都保不住了。我看着那张照片,心里,没有任何感觉。不好奇,也不关心。他变成什么样,都跟我没关系了。我关掉新闻页面,继续画我的画。可不知道为什么。今天,我的心,总是静不下来。脑子里,总是会浮现出傅承砚那张憔悴的脸。我烦躁地放下画笔,走到窗边。看着外面,灰蒙蒙的天。下雨了。我突然想起,我刚离开的那段时间。傅承砚,他在干什么呢?他发现我不见了,是什么反应?是松了一口气?还是,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习惯?我不知道。也不想知道。可有些事情,不是你不想,就不会发生的。几天后,我接到了王姨的电话。是她偷偷用别人的手机打给我的。电话那头,王姨的声音,带着哭腔。“太太,您快回来吧!”“先生他,他快不行了!”王姨说,傅承砚到处找我。他找遍了我所有可能去的地方。问遍了我所有的朋友。但他找不到我。他开始,一遍又一遍地,看我们以前的监控录像。看我每天,是怎么在别墅里,等他回家的。看我每天,是怎么给他准备饭菜,照顾他的起居的。看我每天,是怎么在他睡着后,偷偷地,亲吻他的额头的。他发现,原来,我为他做了那么多。而他,却从来没有,正眼看过我一次。他开始后悔。疯狂地后悔。他把别墅里,所有关于姜遥的东西,都砸了。换上了我喜欢的东西。他甚至,找到了当年那场车祸的目击者。一个货车司机。司机告诉他,当年救他的人,确实是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。绝对不是什么大明星姜遥。傅承砚,终于相信了。救他的人,是我。他爱错了人。也伤害错了人。他崩溃了。他跪在我的房间里,哭得像个孩子。他一遍一遍地,喊着我的名字。俞筝,俞筝。王姨说,她从来没见过先生那个样子。那么脆弱,那么无助。好像,天塌下来了一样。我听着王姨的讲述,心里,五味杂陈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该高兴吗?因为他终于知道了真相。因为他终于,开始后悔了。可这些,还有什么意义呢?我的孩子,已经没了。我的心,也已经死了。他现在做的这一切,都太晚了。“太太,您就回来看看先生吧。”王姨还在电话那头,苦苦地哀求。“我怕他,真的会出事。”我沉默了很久。最后,还是说了两个字。“不了。”我挂了电话,拉黑了那个号码。我不想再跟过去,有任何的牵连。傅承砚是死是活,都跟我没关系。可我,还是低估了傅承砚的能量。他找不到我的人。却找到了我的画。那天,我正在画室里画画。门,突然被推开了。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。是傅承砚的特助,姓李。他看到我,愣了一下。随即,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。“俞小姐,我终于找到您了!”我皱起眉,看着这个不速之客。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?”“您的画。”李特助说。“傅总看到了您在网上发的画,他认出是您的笔触。”“然后,就派人,一直在找您。”我心里冷笑一声。我的笔触?他什么时候,关心过我的画了?他不是说,我的画,一文不值吗?“回去告诉傅承砚。”我说,声音很冷。“我不想见他。让他别再来烦我。”“俞小姐,您误会了。”李特助急忙解释。“傅总他,他病了。病得很重。”“医生说,他有严重的抑郁症,还有自毁倾向。”“他现在,每天都靠药物维持着。”“他只见您,求求您,去见见他吧。”抑郁症?自毁倾向?我听到这些词,心里,竟然没有一丝的波动。我只觉得,可笑。这是他的报应。是他,应得的。“我不会去的。”我拿起画笔,下了逐客令。“李特助,请你离开。不然,我报警了。”李特助还想说什么。但看到我坚决的样子,只好叹了口气。“俞小姐,我把傅总的地址和电话留在这里。”“如果您改变主意,随时可以联系我。”他把一张名片,放在桌子上,然后转身离开了。我看着那张名片,像是看着什么脏东西。我拿起它,毫不犹豫地,扔进了垃圾桶。7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又是一年。这一年里,我过得很好。我的画,越来越有名气。我办了自己的画展,还出了一本画集。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傅承砚身后的影子。我成了俞筝。一个,靠自己的才华,站在阳光下的画家。我剪了短发,开始尝试各种鲜艳颜色的衣服。我学会了喝酒,但从不喝醉。我交了很多新朋友,他们都很有趣。他们不知道我的过去,只知道,我是个爱笑的姑娘。我以为,我已经彻底放下了。直到那天,我在一个艺术沙龙上,再次见到了他。傅承砚。他瘦了很多。也憔悴了很多。但依旧是人群中最瞩目的那一个。他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。脸上,带着淡淡的微笑。看起来,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。他正在跟一个著名的收藏家聊天。聊的,是我的画。“俞筝老师的画,有一种独特的生命力。”那个收藏家说。“她的色彩,大胆而热烈,能让人感觉到,她对生活的热爱。”傅承砚点点头,深邃的目光,落在我展厅中央那幅最大的画上。那幅画,叫《涅槃》。画的是一只火凤凰,从灰烬中,展翅高飞。翅膀上,带着火焰。眼神,坚定而明亮。那是我,画的我自己。“是啊。”傅承砚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“她不是影子,她是光。”“是那种,能照亮一切的光。”我站在不远处,听着他的话,心里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他终于,肯承认我的好了。可为什么,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?沙龙的主办方,看到了我。热情地走过来,拉着我的手。“俞筝老师,我给您介绍一下。”他把我,带到了傅承砚面前。“这位是傅氏集团的傅承砚先生,他非常欣赏您的作品。”我看着傅承砚。他也看着我。四目相对。空气,仿佛凝固了。他的眼神,很复杂。有震惊,有懊悔,有痛苦。还有一丝,我看不懂的,卑微的祈求。我先开了口。冲他,礼貌地笑了笑。“傅先生,您好。”我的声音,很平静。就像,在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打招呼。傅承砚的身体,明显地僵了一下。他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。但最终,只是挤出了两个字。“你好。”主办方还在一旁,热情地介绍着。“傅先生可是您的头号粉丝,您这次画展,他一个人,就买走了三分之一的作品。”我有些惊讶。但随即,又释然了。他有的是钱。买几幅画,对他来说,不算什么。或许,这只是他,另一种形式的补偿吧。“多谢傅先生的厚爱。”我客气地说。“不过,我想我的画,应该有更懂得欣赏它们的主人。”我的话,说得很不客气。意思也很明显。我不卖给你。哪怕你出再高的价钱。傅承砚的脸色,白了一下。他看着我,眼里,满是伤痛。“筝筝……”他下意识地,叫出了我的小名。我皱起了眉。“傅先生,请您叫我俞小姐,或者俞筝老师。”“我们,没那么熟。”我的话,像一把刀子。狠狠地,扎进了他的心里。我看到,他的手,在身侧,紧紧地攥成了拳头。手背上,青筋暴起。他在忍。忍着,快要爆发的情绪。周围的人,都看出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。气氛,一度很尴尬。还是主办方,打了个圆场。“哈哈,俞筝老师就是这么有个性。”“傅先生,您别介意。”傅承...砚深吸了一口气,脸上,重新挂上了微笑。只是那笑,比哭还难看。“不会。”他说。“有个性的艺术家,我一向很欣赏。”他从侍应生的托盘里,拿起一杯红酒。递到我面前。“俞小姐,我能,敬你一杯吗?”“为你,也为我,那段荒唐的过去。”我看着他手里的酒杯,没有接。“抱歉,傅先生。”我说。“我酒精过敏。”说完,我从他身边,径直走了过去。没有再看他一眼。我听到,身后,传来一声,玻璃破碎的声音。很清脆。像是谁的心,碎了。8那次沙龙之后,傅承砚开始,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。我的画展,他每一场都来。总是买最早的票,站在我的画前,看很久。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。我开签售会,他也会来。默默地排在长长的队伍最后。等轮到他的时候,把一本崭新的画集,递到我面前。然后,用那双带着祈求的眼睛,看着我。什么也不说。我新租的工作室,楼下那家咖啡店。他几乎每天都去。点一杯最苦的黑咖啡,一坐就是一下午。只为了,能在我下楼的时候,跟我“偶遇”。对于他的这些行为,我一概无视。我把他当成空气。当成一个,无关紧ซ要的背景板。我的冷漠,并没有让他退缩。反而,让他变本加厉。他开始,给我送东西。昂贵的珠宝,限量的包包,名贵的跑车。所有他认为,女人会喜欢的东西。他都像流水一样,送到我面前。这些东西,我原封不动地,全部退了回去。后来,他又开始送别的。他知道我喜欢花。就每天,都让人送来最新鲜的花束。从玫瑰到百合,从郁金香到向日葵。我的工作室,快被他送的花,淹没了。我把那些花,都分给了邻居和路人。一朵也没留下。他知道我喜欢小动物。就买了一只很可爱的布偶猫,送到我门口。猫的脖子上,挂着一个牌子。上面写着:筝筝,对不起。我把猫,送去了宠物救助站。他做的这一切,我都看在眼里。但我,无动于衷。我的心,早就硬了。像一块石头。再也,暖不回来了。那天,我从工作室出来,准备回家。在楼下,又看到了他。他靠在他的车边,抽着烟。地上,已经扔了一堆烟头。他看到我,立刻把烟掐灭了。快步走到我面前。“筝筝。”他的声音,有些嘶哑。带着一丝讨好。“我能,请你吃顿饭吗?”我看着他。他瘦了很多。眼下的乌青,很重。看起来,很久没睡好觉了。那双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睛,此刻,也黯淡无光。里面,只剩下,卑微和悔恨。我突然觉得,有些可笑。当初,那个高高在上的傅承砚。那个把我踩在脚底下,肆意作践的傅承砚。怎么,就变成了现在这副,摇尾乞怜的样子?真是,风水轮流转。“傅先生。”我开口,声音很冷。“我想,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。”“我们不熟。”“请你以后,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。”“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。”他急切地说。“就一顿饭,好吗?我有很多话,想跟你说。”“我想跟你道歉。当面,跟你说对不起。”“道歉?”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“傅承...砚,你觉得,一句对不起,就能抹掉你对我所有的伤害吗?”“你觉得,一句对不起,就能让我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,死而复生吗?”我的话,像一把锋利的刀。狠狠地,插进他的胸口。他的脸色,瞬间变得惨白。身体,晃了晃。好像,快要站不稳了。他看着我,嘴唇颤抖着。“孩子……我们的孩子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眼眶,一点一点地,红了。有眼泪,从他通红的眼睛里,滚落下来。这是我第一次,看到他哭。原来,他也会哭。也会,为了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孩子,流眼泪。真是,讽刺。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,心里,却没有一丝的快意。只有,无尽的疲惫和厌倦。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。太累了。“傅承砚。”我深吸了一口气,看着他。“放过我吧。”“也放过你自己。”“我们之间,早就结束了。”说完,我不再看他。转身,招了一辆出租车,离开了。从后视镜里,我看到,他还站在原地。像一尊雕塑。孤独,又绝望。雨,不知道什么时候,又下了起来。把他的背影,冲刷得,一片模糊。9我以为,经过那次谈话,傅承砚会放弃。可我,还是低估了他的偏执。他没有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面前。而是换了一种,更隐蔽的方式。渗透我的生活。我工作室的房东,突然告诉我,房租不用交了。有人,已经把这栋楼,都买了下来。用脚趾头想,也知道是谁。我去常去的餐厅吃饭,老板总是给我免单。说有位先生,已经替我付了一整年的饭钱。甚至,连我楼下那家便利店。都被他收购了。只为了,能在我买东西的时候,多看我一眼。他的这些行为,让我感到窒息。我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,笼罩着。无论我逃到哪里,都逃不出他的掌控。我换了工作室,搬了家。可没过多久,他又会像个幽灵一样,再次出现。我快被他逼疯了。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。一个人的出现,打破了这个僵局。他叫程屿。是一个很有名的策展人。也是,这次邀请我,去国外办画展的人。程屿和我,是在一个艺术交流会上认识的。他很欣赏我的才华。我们很聊得来。从艺术到生活,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。他是个很温柔,很体贴的男人。跟他在一起,我感到很放松,很舒服。他看我的眼神,是欣赏,是尊重。而不是像傅承砚那样,充满了占有和偏执。我知道,程屿喜欢我。他没有明说,但他的行动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他会记得我的喜好,会给我带我爱吃的小蛋糕。会在我画画累了的时候,帮我按摩肩膀。会在天气冷的时候,提醒我多穿衣服。这些,都是我,从未在傅承砚那里,得到过的温暖。对于程屿的示好,我没有接受,也没有拒绝。我承认,我对他有好感。但我的心,已经被伤得太深了。我不敢,再轻易地,去爱上一个人。那天,程屿约我吃饭。说要为我,庆祝画展圆满成功。我们选了一家很安静的西餐厅。气氛很好。我们聊得很开心。吃到一半的时候。傅承砚,毫无预兆地,出现了。他径直走到我们桌前。一双眼睛,死死地盯着程屿,放在我肩膀上的手。“把你的脏手,拿开。”傅承砚的声音,冷得能结冰。程屿愣了一下,随即,皱起了眉。“先生,您是?”“我是她男人。”傅承砚说着,就伸出手,想把我拉到他身后。我猛地站起来,躲开了他的手。我挡在程屿面前,看着傅承砚。眼神,冷得像刀子。“傅承砚,你发什么疯?”“我发疯?”傅承砚冷笑一声,指着程屿。“筝筝,你告诉我,这个男人是谁?”“你跟他,是什么关系?”他的语气,充满了质问和嫉妒。好像,我还是他的所有物。“他是我朋友。”我一字一句地说。“而且,我跟他是什么关系,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?”“傅总,别忘了,我们已经离婚了。”“我没同意!”傅承砚突然激动起来。“那份离婚协议,我没签字!我们还是夫妻!”我愣住了。他没签字?那张律师给我的,签好字的协议,是假的?这个男人,到底,有多无耻?“傅承砚,你还要不要脸?”我气得浑身发抖。“我不要脸,我只要你。”他看着我,眼睛里,是病态的执着。他突然伸手,想要抓住我的手腕。程屿反应很快,一把抓住了他的手。“先生,请你放尊重一点。”程屿的声音,也冷了下来。傅承砚甩开他的手,一拳,就朝程屿的脸上打了过去。程屿没防备,被打得后退了几步。嘴角,流下了一丝血。餐厅里的人,都看了过来。一片哗然。我彻底被激怒了。我冲上去,想都没想,就给了傅承砚一巴掌。“你够了!”我冲他吼道。“你凭什么打人?”傅承砚被打得偏过头。他看着我,眼神里,是受伤,是难以置信。“你为了他,打我?”“是!”我扶起程屿,把他护在身后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。我看着傅承砚,一字一句地说。“我的男人,你别碰。”“你再敢动他一下,我跟你拼命。”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。拉着程屿,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,走出了餐厅。我没有回头。我不想再看到他那副,让人恶心的嘴脸。10程屿的伤,不算重。只是嘴角破了点皮。我带他去药店,买了点药,帮他擦上。他一直没说话,只是看着我。眼神,有些复杂。“对不起。”我低下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“把你也牵扯进来了。”“不关你的事。”程屿叹了口气,伸手,摸了摸我的头。动作,很轻柔。“他就是,你的那个前夫?”我点点头。“嗯。”“他还真是……爱你啊。”程屿的语气,有些自嘲。我抬头看着他。“那不是爱,是占有。”我说。“他只是,不甘心罢了。”程屿没再说话。我们之间的气氛,有些沉闷。那件事之后,傅承砚消停了一段时间。没有再来骚扰我。我以为,他终于死心了。可我,还是太天真了。一个月后,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,李总。他告诉我,我们合作的一个项目,出了问题。最大的投资方,傅氏集团,突然撤资了。这个项目,是我筹备了很久的。对我来说,非常重要。现在,因为傅承砚的撤资,整个项目,都面临着瘫痪。我气得,直接冲到了傅氏集团。在前台,就被拦了下来。“抱歉,俞小姐,没有预约,您不能上去。”我看着前台小姐,那张公式化的脸。冷笑一声。“你跟傅承砚说,如果他今天不见我。”“我明天,就召开记者会。”“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事,都公之于众。”“我想,大家应该会很感兴趣,傅氏集团的总裁,是个什么样的,人渣。”前台小姐的脸色,变了变。她拿起电话,跟上面通报了一声。很快,就放行了。我坐着电梯,直接上了顶楼。总裁办公室的门,开着。傅承砚,就坐在办公桌后面。他看着我,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好像,早就料到,我会来。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我走到他面前,把手里的文件,狠狠地摔在他桌上。“撤资?傅承砚,你幼不幼稚?”他没看那份文件。只是看着我。“回来。”他说,声音很轻。“回到我身边,我就恢复投资。”我被他气笑了。“你做梦!”“是吗?”他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。他比我高一个头。巨大的阴影,把我笼罩。给了我一种,无形的压迫感。“筝筝,你知道这个项目对你多重要。”“你确定,要为了跟我赌气,毁了你自己的心血吗?”我看着他,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。心里,升起一股无力感。我知道,他说得对。这个项目,我输不起。我深吸了一...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“傅承砚,你到底要怎么样,才肯放过我?”他看着我,沉默了很久。然后,他笑了。那笑,很冷,很残忍。“我要你,求我。”他说。“像我以前,求你一样。”“跪下,求我。”我的身体,僵住了。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他竟然,让我跪下?他竟然,想用这种方式,来羞辱我?我的手,紧紧地攥成了拳头。指甲,深深地陷进了肉里。我看着他,那张英俊,却又扭曲的脸。心里,恨意滔天。我真的很想,一巴掌,扇过去。或者,拿起桌上的烟灰缸,砸在他的头上。但,我不能。我想到我的团队。那些,为了这个项目,跟我一起,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同事。我想到我的心血。那些,我画了无数个日夜的设计稿。我不能,因为我一个人的尊严,毁了所有人的努力。我闭上眼,又睁开。眼里的挣扎和愤怒,都消失了。只剩下,一片死寂。我看着他,缓缓地,弯下了膝盖。就在我的膝盖,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。办公室的门,突然被推开了。程屿,冲了进来。他看到我这个样子,眼睛瞬间就红了。他冲过来,一把将我拉了起来。护在身后。然后,一拳,狠狠地,打在了傅承砚的脸上。“傅承砚,你他妈还是不是人!”程屿怒吼道。“你就是这么爱她的?用这种方式,逼她,羞辱她?”傅承砚被打得,嘴角流了血。他擦了一下,看着程...屿,眼神阴鸷。“这是我们之间的事,跟你无关。”“怎么会无关?”程屿冷笑一声,从口袋里,拿出一张支票。扔在傅承砚的脸上。“傅氏撤掉的投资,我程屿,补上!”“从今天起,俞筝的项目,我投了!”“至于你,傅承砚。”程屿拉着我的手,转身就走。走到门口,他停下,回头,看着傅承砚,一字一句地说。“你,给我等着。”11程屿的出现,像一道光。撕开了我,灰暗的人生。他不仅,帮我解决了项目的资金问题。还给了我,最坚实的依靠。那天,从傅氏集团出来后。他带我去了江边。晚风,吹着。很舒服。“为什么?”我看着他,问。“为什么要帮我?”“因为我喜欢你。”他看着我,眼神,很认真。“从我第一眼,看到你的时候,就喜欢了。”“我不想看到你,受任何委屈。”我的心,被触动了。我看着他,真诚的眼睛。突然,有种,想哭的冲动。这些年,我一个人,撑得太久了。太累了。我多想,也有一个肩膀,可以让我依靠。多想,也有一个人,可以在我受委...屈的时候,站出来,保护我。“俞筝。”程屿握住我的手。他的手,很暖。“给我一个机会,好吗?”“让我,照顾你,保护你。”“我会让你,成为世界上,最幸福的女人。”我看着他,眼泪,终于,忍不住流了下来。我点点头。“好。”我们在一起了。程屿,给了我,我梦寐以求的所有。他尊重我,支持我。把我,宠成了公主。我们会一起,看日出日落。会一起,去旅行,去探险。会一起,窝在沙发上,看一部老电影。我的生活,因为他的出现,变得,多姿多彩。我渐渐地,走出了过去的阴影。我开始,相信爱情。开始,期待未来。我以为,我的幸福,终于来了。可命运,总是喜欢,跟我开玩笑。那天,是我和程屿,交往一周年的纪念日。我们约好,晚上一起吃饭。我特意,穿上了他送我的裙子,化了精致的妆。想给他一个惊喜。可我等了很久,他都没有来。电话,也打不通。我有些担心。给他发了很多信息,他也没回。我心里,有种不好的预感。我去了他家,他不在。去了他公司,同事说他下午就走了。我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。都没有找到他。他就像,人间蒸发了一样。直到深夜。我接到了一个,陌生号码的电话。电话那头,是一个,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。傅承砚。“想见他吗?”他的声音,很冷,带着一丝,诡异的笑意。“来城西的废弃工厂。”“一个人来。”“不然,我不知道,我会对他,做出什么事。”我的脑子,“轰”的一声。像是被炸开了。我握着手机的手,不停地发抖。“傅承砚,你把他怎么了?”“你敢动他一根汗毛,我不会放过你!”“那就来。”他说。“我等你。”说完,就挂了电话。我疯了一样,冲出家门。打了辆车,直奔城西的工厂。工厂里,一片漆黑。只有一盏昏黄的灯,亮着。我看到,程屿被绑在一张椅子上。嘴巴,被胶带封着。他看到我,拼命地挣扎着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。傅承砚,就站在他旁边。手里,拿着一把刀。刀刃,在灯光下,闪着寒光。他看到我,笑了。笑得,像个魔鬼。“你来了。”他说。“我就知道,你一定会来。”“傅承砚,你放了他!”我冲他喊道。“这是我们之间的事,不关他的事!”“不关他的事?”傅承砚笑得更开心了。“筝筝,你太天真了。”“你以为,他接近你,是真的喜欢你吗?”“你以为,这一切,都是巧合吗?”我愣住了。“你什么意思?”傅承砚走到程屿面前,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。然后,把刀,架在了他的脖子上。“你自己,跟她说。”程屿看着我,眼神里,满是痛苦和挣扎。他闭上眼,又睁开。声音,沙哑而绝望。“筝筝,对不起。”我的心,沉了下去。“到底,是怎么回事?”“他,”傅承砚替他回答了。“是我安排,到你身边的。”“他做的一切,都是我让他做的。”“包括,接近你,追求你,让你爱上他。”“都是我,一手策划的。”我感觉,天旋地转。我看着程屿,难以置信地,摇着头。“不,不可能。”“你骗我,你们都在骗我!”“我没有骗你。”程屿看着我,眼泪流了下来。“筝筝,我是真的,爱上你了。”“在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,我真的,爱上你了。”“我想过,要告诉你真相,带你离开。”“可是,我不敢。”“傅承砚,他用我的家人,威胁我。”“我没办法……”傅承砚听着,不耐烦地,打断了他。“废话说够了没有?”他看着我,眼神,重新变得,偏执而疯狂。“筝GEO筝,现在,我给你一个选择。”“回到我身边,我就放了他。”“或者,你看着我,亲手,杀了他。”12我看着傅承砚,那张疯狂的脸。又看了看,被绑在椅子上,满脸泪水的程屿。我的心,像是被撕成了两半。疼得,快要无法呼吸。为什么?为什么,要这么对我?我到底,做错了什么?要让你们,这样,一次又一次地,伤害我?我以为,我遇到了光。没想到,那光,也是假的。是我,亲手为自己,编织的一场,美丽的梦。现在,梦醒了。只剩下,无尽的,黑暗和寒冷。我看着傅承砚,笑了。笑得,比哭还难看。“傅承砚,你赢了。”我说。“你又一次,毁了我。”“你是不是,很得意?很有成就感?”傅承砚看着我,眼神,有些复杂。“我没有想毁了你。”他说。“我只是,想让你,回到我身边。”“我爱你,筝筝。我不能没有你。”“爱?”我像是听到了,世界上最大的笑话。“你这种,也配叫爱?”“你的爱,就是欺骗,就是控制,就是伤害吗?”“傅承砚,你太恶心了。”我的话,刺激到了他。他的情绪,再次失控。他手里的刀,又逼近了程屿的脖子几分。“别再说了!”他冲我吼道。“我让你选!选我,还是选他!”我看着他,眼里的泪,终于,流干了。只剩下,一片,死灰般的平静。我累了。真的,太累了。我不想再,跟这些人,这些事,纠缠下去了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看着他。一字一句地,说。“我选,我自己。”说完,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。转身,就朝工厂外走去。我的脚步,很慢,但很坚定。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,过去的灰烬上。走向,一个,未知的,新生。“站住!”身后,传来傅承砚,惊慌失措的喊声。“俞筝,你给我站住!”“你再走一步,我就杀了他!”我没有停。我继续,往前走。我听到,身后,传来一声,闷响。还有,程屿的惨叫声。我的心,揪了一下。但我,还是没有回头。我知道,我不能回头。一旦回头,我就会,再次掉进,那个无尽的深渊。我走出了工厂。外面的天,已经亮了。一轮红日,正从地平线上,缓缓升起。很美。我报了警。警察,很快就来了。带走了傅承砚。也救下了程屿。后来,我听说。傅承砚,因为故意伤害和绑架罪,被判了十年。傅氏集团,也因为他的倒台,而宣告破产。程屿,来找过我。他跟我道歉,求我原谅。他说,他是真的爱我。想跟我,重新开始。我看着他,那张真诚的脸。摇了摇头。“我们,回不去了。”我说。“我这辈子,都不会,再相信爱情了。”我离开了那座,让我伤痕累累的城市。我又开始,一个人,去旅行。只是这一次,我的心里,不再有恨。也不再有爱。只有,平静。我去了很多地方。画了很多画。我的画,越来越有名。很多人,叫我,天才画家。他们说,我的画里,有故事,有灵魂。我知道。那些故事,那些灵魂。都是用我,血淋淋的过去,换来的。有一天,我在一个海边的小镇,写生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,走到我身边。她看着我的画,笑了笑。“小姑娘,你的画,画得真好。”她说。“但是,你的画里,没有光。”我愣住了。看着她,慈祥的眼睛。她拉起我的手,指着远处,海面上的落日。“你看,那多美。”她说。“生活,总会有黑暗的时候。”“但只要,你心里有光,就总能,看到希望。”我看着那轮落日。把整个海面,都染成了金色。很暖。我的眼眶,湿润了。我对着老奶奶,笑了笑。发自内心地,笑了。“谢谢您。”从那天起,我的画里,开始有了颜色。有了,光。我知道。我的路,还很长。但这一次,我不会再,为任何人,停留。我会,一直,往前走。走在,属于我自己的,那条,洒满阳光的路上。而那条路上,再也没有,傅承砚。也没有,任何人。只有我,和我自己。
更新时间:2025-11-06 01:18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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